看到05年高二时候写的文章……
《琵琶行》改写
时值唐朝宪宗元和十年,浔阳江头。静夜沉沉,浮光霭霭,冷浸溶溶月。
浔阳渡口,群舟星布。忽听马蹄得得,两人并骑而来。左边的一位身着青衫官服,右边一位却穿著白色长袍,似是读书人模样。那青衫老者鬓须皆白,目射精光,炯炯有神,正是江州司马白居易,此人字乐天,号香山居士,本在朝中任谏官。因朝廷黑暗,流弊丛生,白居易长怀忧国忧民之志,直言力谏,怎奈宪宗昏聩,又为佞臣所挟,胡乱安了个罪名,便将他打发到外省做了个闲散官员去了。
这天,白居易的挚友江箫竹已在江州盘桓多日,心中甚是思念家人,今日决意要辞别回去,白居易挽留在三,只好备了些盘费,亲自送他至江边渡口。
江箫竹道:“乐天兄,送君千里终须一别,我们二人……就此别过了吧!”白居易久久不语,忽地跃下马来,向渡口一指道:“好,箫竹兄,我白某今生能结识你这么一位英雄豪杰,实乃终生幸事,就是被贬又待如何!箫竹兄,今日一别,不知何日能得以再见,不如我们上船再叙,在下位兄台摆酒饯行!”江箫竹亦是恋恋不舍:“好,今日我们来个一醉方休。”二人携手上船,白居易交予那舟子一两银子,不一会儿,一桌酒菜便置备好了,菜虽不丰,倒也别致,酒既清烈,又颇醇厚。
二人举杯欲饮,却又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,一句也说不出来。二人相对无言,杯中美酒化作离别愁绪。忽然灯光一暗,二人同时仰看,只见那油灯中,灯油将尽。白居易叹道:“你我便如这油灯一般,一生尽照着别人,却终有油尽灯枯的那一天啊。”江箫竹目中泪光盈盈,黯然道:“乐天兄,切勿悲伤,今日一别望各自珍重,有缘再见吧。”白居易含泪作揖,依依惜别,当此乱世,就此一别,怕是再难聚首,二人不禁心下恻然。
白居易上了岸,引骑上马,正待离去,忽闻江中,有弦声传来,那弦声如泣如诉,似丝似竹。白居易不禁心中一酸,一只脚认入马蹬便要离岸回府,忽听舟中江箫竹高声叫道:“乐天兄现有丝竹助兴,何不再回舟中,请那弹琴者弹奏一曲如何?”白居易心中正有不舍,便即拴马下岸,来到小舟之中。
江箫竹命舟子又制备一席酒菜,并向江中喊道:“请问哪位弹琴高人,可否来舟上一叙?”白居易轻声道:“不知是哪位高人,竟也与你我一般心境。”江箫竹“唔”一声,奇道:“兄台怎知?”白居易喃喃道:“音律之意,本与心通,所谓佳器易得,知音难求啊。”江箫竹慨然道:“乐天兄,此言甚是,你的这一层悟道,兄弟我自愧不如了。”
谈话间,两船已悄然相接,江箫竹站在船头,朗声道:“方才高人一曲,真如高山流水,不置可否赐见?”对面船中,传来一女子声音,有如云间莺语,似是春燕呢喃:“贱妾深居简出,深夜孤舟,不便相见,望官人见谅。”江箫竹一怔,一时语塞。白居易上前道:“听夫人弹奏琵琶,技艺已臻化境,但曲中似有难解忧闷愁苦,在下听了更增同病相怜之感,请夫人不要见怪,过来一叙可好?”那边女子,似为所动,只听轻轻地嗯了一声。
片刻,只见一中年妇人从船篷下盈盈走出,双手抱着琵琶,遮住了半个脸,单从半边脸上看来,那妇人浓眉大眼,鬓若浮云,秀眉微蹙,目光含羞,虽是徐娘半老,却是风韵犹存,想必年轻时定是一位绝色美女,然而,俏丽的容颜下却遮盖不住那隐隐的戚苦惆怅。
白、江二人请那妇人进得舱中,分宾主坐定,白居易道:“适才听夫人弹奏时,曲调抑郁,似有难解悲苦,可否说来听听?”那妇人叹道:“小女子丈夫常年在外经商,至今已经年未归,故而闲来弹曲,以慰相思之苦,未成想惊扰二位,真是罪过。”那妇人言语甚是不俗,顿了顿又道:“得听先生刚才所言,竟是琵琶行家,得遇知音,实乃贱妾三生有幸。贱妾便在此献丑一曲,还望指教。”
那妇人怀抱琵琶,玉指轻拂,顿感弦鸣若泉,明丽清新。白居易为之一振,不禁赞道:“未成曲调先有情,高!”那夫人并不作答,只是微微一笑,纤纤素指,如行云流水般弹将起来。
只闻琵琶铮铮,嘈嘈切切;忽而急若奔马,忽而缓似流萤;忽似间关莺语,忽如幽咽流泉;时若银瓶乍破,时若铁骑嘶鸣。白、江二人正凝神倾听,忽然,琵琶声嘎然而止,江面上万籁俱寂。
许久,白、江二人又回到现实中,白居易嘴唇甫动,那妇人已知他心意,道:“贱妾名唤苏氏,本在京城蛤蟆陵居住。十三岁学琵琶,归属教坊的一队管理”她说到此处,出神良久。江箫竹道:“夫人年轻时想必是位美人了,”苏氏脸色原本有些苍白,这是竟泛起一片红润,喃喃道:“年轻时......年轻时......那时五陵的富贵子弟纷纷送我锦帛丝绸,一支曲子唱过所得的红绡不知其数。那些富贵人家听了我的琵琶如痴如醉,如梦如狂,有的把身上所佩带的名贵的饰物也拿下来打节拍而敲碎了,有的拿不住酒杯,将酒洒了一身,衣服被弄脏了也不在意......”江箫竹早已吃惊的合不拢嘴,白居易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苏氏接道:“后来男人们都参军去了,老妈妈也死了,我就一年一年孤独的耗着,但很少有人来听我唱曲了......再后来,我就嫁给了拙夫,他是商人,很有钱,贱妾过得甚是富裕......”
江箫竹在灯光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,身上穿着果然非同一般。只听苏氏续道:“贱妾本以为如此就可以安度后半生,岂知战火遍地,我丈夫说贩茶有利可图,就去江西贩茶去了。他走时一句话也没说,贱妾在这儿等啊等啊都等了一年了,他却杳无音信。昨夜梦中忽然重新回到少年时光,苦于今昔之别,梦中饮泣呓语,醒来后才发现是一场空,心有所感才在夤夜弹曲,如果惊扰了两位,还请见谅。”说完抱着琵琶深深福了一福。
江箫竹忙起身还礼道:“不敢,不敢,深夜寒水浸月,如此意境,又能听到丝竹排空,正是我二人幸事啊。是不是乐天兄……乐天兄?”江箫竹不见白居易回应,回头一看,却见他坐在那儿出神,竟怔怔地落下泪来。忽然他仰天长啸,声震江面。叹道:“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见何必曾相识!”猛地起身一揖到地,道:“兄弟所任闲官,地处偏僻,终年不闻丝竹之声。今日得闻夫人一曲,实乃平生之大幸!此曲已过,我心已通,哈哈......”笑至最后竟转而为哭,满船主客见此场面,均感恻然,无不啼泣。苏氏重新操琴,琴声凄凄然,却已不似前声,众人哭泣更甚。
白居易哭罢颔首,却发现胸前衣襟已经浸湿一片。